川法评 | 道德口水之外，平台打架能否带来制度性改善？

特约评论员 李晓亮

道德的归道德，法律的归法律。这话耳熟能详，但现实层面里，却又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理想局面。

能论法的事儿就别动嘴，法治精髓就在于日常制度性建设。有规制，才能长久。口水之战固然好看，但事后往往一地鸡毛，并不会有任何长效性建设性成果留存。最近的京东美团之争，似乎也有口水化倾向——“京东美团外卖战升级，互爆骑手‘二选一’等问题”（4月22日财新网）。

京东指责美团要求骑手二选一之后，美团否认并称京东骑手不接其他平台订单。4月21日，京东发布《致全体外卖骑手兄弟们的公开信》，京东在公开信中公开指责其他平台对骑手“二选一”导致京东配送延迟，并指其他平台压榨骑手，商家。而美团则在晚间否认“二选一”指控，也提出京东外卖罚款等问题。

黑板报，小作文，各种皮里阳秋、冷嘲暗讽。但是身为行业龙头，两家平台级企业的对战，背后牵动的是数亿消费者权益。如果不看外卖细分领域，数年前京东用户就达4、5个亿，而美团财报显示年交易用户数破7.7亿，所以平台掐架的影响，可见一斑。

类似战争，并不鲜见，当年的“3Q大战”，裹挟上亿网民的用户体验，无辜网民莫名受累，甚至一度被迫选择“站队”。互不兼容互相攻讦的两款软件，你只能选择其一，卸载其一。后有顺丰菜鸟的快递数据之争。两家撕破脸的攻防对战，受伤的还是被绑架的普通用户。消费者何辜，却一次次沦为炮灰，在惶然不安中，等到下一次哪两个行业大佬一时没谈拢，自己受夹板气，全无选择权。

这次又是传说中熟悉的“二选一”场景。神仙打架，百姓受伤。但京东号称一年补贴超百亿，如果这打的是一场貌似“神仙吃肉，百姓喝汤”的架，我们是否应欣然接受，乐见其成呢？事实也没那么乐观。

这次商战并非一次偶然的擦枪走火，而是预谋已久的绝命一击。对消费者而言，是否真能从恶战中获利？双方是否真能一举干掉对手，独霸江湖？对整个社会而言，有没有真正大赢家？

如果仅是停留在网络和舆论口水战层面争个口舌之利，那么于任何一方，均无裨益。成熟理性的市场应容纳得下一批不同规模不同特色的电商，除价格之外，用户体验和配送售后服务等应是核心竞争力。而若是长期恶性竞争传导至整个产业链，那么最后压缩成本、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则整体的服务质量下降，最终还是要消费者来埋单，让整个产业整个社会来埋单。这种不是着力提高服务质量，而只是将心思花在如何道德攻击，打击对手身上，长远看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非多元多赢的市场竞争。

回到二选一的法律规制问题，其实多数时候若是商家和平台自愿选择，则二者都能提升市场竞争力，而若是利用垄断地位强迫性签订独家协议，则是恶性过度竞争，最终商户、消费者和市场竞争秩序都会受损，反垄断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都有类似的条款，如果两家认为对方违法，大可正规维权而非玩公关式噱头文字游戏。

不要忘了困在系统里的外卖刷屏之忧。片面求效率，必然牺牲安全，漠视规则。外卖快递业不该以命相搏。只有从基础性的规则制定和法律执行上，倒逼所有参与游戏者，不管你身份体量，只以市场行为是否合法依规为唯一考量，来敦促健康市场格局形成，才是当务之急。一个健康的行业，必须是从容的。这就需要的是全面系统的制度性升级保障。法律督促、行业革新、个体自律和市场宽容，缺一不可。只有把黑板报上的道德义愤口水指摘，化成骑手和消费者的双双安心，才有机会迎来行业焕新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