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晚霞怀想

□ 薛培

　　
　　俗话说，有山有水的地方通常是值得向往和惦念的去处。作为一个异地客，到昆明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去呈贡滇池边上的海晏村逛逛，不失为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倒不是海晏村的景色有多么绮丽，也不是它有多么悠久的历史和古老的故事，而是它地处滇池边，夕照晚霞非常壮观，并且依然保留着小渔村的本色，本身是比较原生态的。可惜的是，这个村子在如今现代化的浪潮中已经开始逐步拆除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无可奈何地消逝在岁月的浪花里了。
　　
　　当初我去的时候，并不是特意要寻访这个小村子，兴之所至无非就是漫无目的地放松一下。从村口闲步进去，它的外观倒不是多么引人注目，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没有多少现代化商业气息，多了几分朴质的烟火氛围，随处可见黄土和红土夯筑或是土砖垒砌的房子，带着自然风化的痕迹，非常有年代感。在村子里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游逛，多少带着一种亲切感和怀旧的意趣：我们的儿时就是在这样低矮昏暗的屋檐下生活，在这样迷宫般的街巷中滚铁环、捉迷藏、打闹，在这样地阔天高的田野中打泥巴仗、笑闹追逐……
　　
　　当然，按现在的标准看，这些房子很多已是危房，黄泥和红泥夯筑的土墙在岁月的流逝中已显沧桑，而且许久无人居住，或院墙倾塌，或铁锁把门，或门户大开，但很多人家的门前屋后、房上檐下依然布满了生机勃勃的闲花野草，表明了主人散漫而畅达的意趣。午后的阳光虽然比较炙热，但如果搬上一只小板凳或是躺椅歇息在荫凉里，就着海上时不时吹来的和风，倒还是非常凉快而惬意的。或许是因为地处中国最大花市——呈贡斗南花市附近的缘故，这里的人们都酷爱栽花种草，在这里没有哪一家的院子是闲置的，哪怕只是摆在门口的一只陈旧的塑料桶都会盛开出娇艳的月季，黄褐色的土墙上会攀爬上热烈的三角梅，高墙大院也挡不住的石榴在这个季节依然保留着深绿的色彩。
　　
　　海晏村实际上并不偏僻，就在滇池的环湖东路旁边，本身也比较好找，距离捞鱼河湿地公园只有2.5公里，是昆明唯一一个紧邻滇池且比较完整地保留了云南民居特色风貌及滇池渔业文化特点的传统村落。据当地人讲，海晏村是滇池的四个古渡口与古码头之一，村民以捕鱼为生，约千户村民聚居在一起，整个村落的布局就像一条鱼：一条长约2公里的青石板路像鱼骨一样贯穿其中，民居都鳞次栉比地散落在两旁，“鱼头”在滇池东岸的老码头，“鱼尾”则延伸到现在的环湖路上。
　　
　　闲暇的时候在海晏村待着很舒坦也很安静，可以从繁杂的事物和纷扰中摆脱出来，不再烦心。虽然这个季节日落时分风有点大，但无风的时候还是很恬淡而舒适的。渔村的生活节奏非常缓慢，没有都市生活那种步履匆匆的忙碌，因此吸引了很多各地来的客人。
　　
　　这个依然有大量村民的渔村实际上已经基本不以捕鱼为生了，转而为游客提供休闲服务，这应当是“十年禁捕”的原因。小村的尽头就是滇池边，或许是因为高原空气非常明净的缘故，对面的山清晰可见，湖水碎语呢喃般拍打着岸边，淅淅哗哗地发出轻柔的声音。站在渔港放眼望去，整个滇池美景尽收眼底，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村内青石板路上的每一块石板都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岁月，每一块都磨去了当初的粗砺而变得光滑整洁，这条路承载了海晏村一代又一代来来往往的人，也默默铭记住如今无数的游客。
　　
　　海晏村因山势而建，面向碧波荡漾的滇池。作为古渔村，这里的房屋都由附近黏合性很强的黄土夯筑而成，上部则由竹制的篱笆加泥浆糊制，通风性极好，采光性极佳，而屋顶的青瓦则由黄土烧制，隔水性良好且非常天然古朴，保留了清代以来云南民居的特色。这些由黄泥垒砌而成的墙壁上布满了蜜蜂、蚂蚁等昆虫建造的各种孔隙，还有许多燕子筑造的巢穴，是乡村里孩子们观察动物界的最佳地点之一。村里的房子虽然已经斑斑驳驳、旧迹明显，但是因为有热爱滇池的渔民们在这里，古旧的痕迹只会让人感受到更多的人情味，更多的怀旧念往。生活在这样的老村落里，老人们在门前下棋喝茶，妇女们在庭院里摘菜，孩子们在院子里蹦蹦跳跳，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邻居间能相互走动串门，能在一块儿闲话桑麻，多么放松，多么惬意，多么舒坦……正如它的名字——海晏村，这个名称其实非常具有口彩，取自唐代郑锡的《日中有王子赋》，“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其意为黄河水由浊转清，大海波澜不兴，四时和顺，五谷丰收，意喻实施良法善治而致天下太平，人们安居乐业。
　　
　　快到日落的时候，宽阔的海滩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等待炫美的落日晚霞出现。当人们拿出各式手机或是架起了三脚架和相机时，天空由湛蓝逐渐转为橙黄，再逐步幻变为红色，几道金色的阳光穿越云层，恣意泼洒在对岸的山峰上，随着天边被霞光染红的区域越来越宽，太阳被山峰托举着缓缓落了下来，金灿灿的，热烈似火。当太阳最后的一抹余韵在山头寥落，晚霞还在西天继续狂放地燃烧着，一片片、一团团、一簇簇，千变万化，形态各异，在天空中随意地飞翔彩舞，美丽而妖娆，层层叠叠，令人叹为观止。
　　
　　回想起在海晏村看晚霞，这已经是半年多前的事儿了，可我依旧记得那天的太阳在滇池上方由炽烈变和煦再熔红，最后从容不迫落下西山时的情景，那由黄而绯再红的晚霞映射在人们的身上，闪现在人们的眼中，是那样的恬淡，是那样的明媚，是那样的温柔，也是那么的绚丽，更是那么的和缓，没有任何丁点儿的急切。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晚霞会令我如此的心动……
　　
　　（作者单位：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