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印象(系列四)

  
2023-03-24 11:20:15
     

□荒树


  
成都的美食

  
  都说“食在广州”,来成都你会发现,这里也是吃货的天堂。所谓“味在成都”盛名不虚。广州是什么都吃,成都是什么味道都有。
  
  “民以食为天”。古人曾把吃分成八重境界:果腹,饕餮,聚会,宴请,养生,解馋,觅食,猎艳。以此看来,成都人当达到了第七重境界。
  
  成都的美食也许并不高大上,少有要精心准备几日的“功夫菜”,所用食材都是触手可及、拿来可用的。“麻婆豆腐”你一定吃过。色浓、香炽,味厚,让人欲罢不能。主料就是一块豆腐,辅料也不过是牛肉末、郫县豆瓣酱、黑豆豉加上家常的调料,以我的厨艺水平两分钟就能教会你做法。但它却是成都毫无争议的美食。我第一次吃“麻婆豆腐”的经历至今难忘。1995年夏季,第一次到四川,慕名在青羊宫旁的“陈麻婆”吃到了正宗的“麻婆豆腐”。那感觉怎么说呢?——香得无法住口,麻得怀疑人生。是一口桃子一口豆腐吃罢的。饭后感觉嘴唇厚厚的不是自己的。回头说了一句名言——“华佗一定是吃了麻婆豆腐后才发明的‘麻沸散’。”
  
  成都美食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夫妻肺片”曾让我闹出笑话:少时家贫,母亲为给我们改善生活,就偶尔买些便宜且不需要肉票的猪肺给我们做酸菜炒肺。那是我钟爱的美食啊!所以第一次吃“夫妻肺片”充满了期待。它确是美味,可吃罢满盘也未见一片肺片——被骗了?真是老婆饼里没老婆,夫妻肺片无肺片啊!细究之下才知,“肺片”是“废片”的美化表述。是那对勤劳善良、温馨和睦的夫妻,用几被废弃的边角废料食材加工制成的。现在成都人待客的餐桌上是少不得“夫妻肺片”的,它是食客对老成都的记忆和牵挂,也是出川游子心中家的幸福和温暖。您说,它是不是“化腐朽为神奇”?
  
  成都的美食接地气、近民生。“担担面”现在哪家川菜馆子里没有?好吃吧?可它的出身却是担着担子走街串巷的低端小吃。
  
  还有那出了锅就再也回不到锅里的回锅肉,没有鱼却比鱼还好吃下饭的鱼香肉丝。成都的美食美不胜收而且绝不高不可攀!
  
  也有高端的美食。说它高端,不是食材的稀缺高档、制作的繁复费时,而是它的发明者的身居高位。对,就是宫保鸡丁!发明者丁宝桢,太子太保,四川总督,妥妥的“国级干部”。但食材再普通不过了,鸡肉、花生、辣椒、大葱、黄瓜等,做法也简单直接。王谢堂前燕,飞入百姓家,古时达官显贵爱吃常吃的美食,普通百姓也吃得起!成都美食的魅力于此!
  
  你也许会问,成都的美食尽于此?若办一场豪华的宴请,有没有高档的菜肴可以提供呢?当然有!我去品尝过成都的国宴级别菜品,环境优雅,餐具精美是必须的。但菜品不过是在摆盘、造型上下了些功夫,味道却与平素无甚差别。吃罢腹诽了一句,真不如“庆丰包子套餐”美味实惠!还有,张大千想必你一定知道,我国著名大画家,但你也许不知道,他还是一位美食家,而且还是自己动手烹饪的美食家。他是四川人,曾在成都金牛坝自建居所,生活数年。我的一位好友是张大千书画鉴赏专家,同时收集了多份张大千亲书的带有菜单的请柬,高档精美,堪称川菜的精华齐聚。但宴请不是生活的常态,著名如张大千也不能天天宴请啊!北方老人言:“年节好过,平常日子不好过。”平素的一日三餐才更重要。吃的境界中,宴请只排第四,高于它的是养生、解馋。食补养生要靠日积月累才得长久,故关注于日常。做到养生肯定是比宴请要难的。而食补不是吃药,要把食材做得好吃才可,所以解馋也不易做到。成都的美食立足于日常,着眼于普通,入养生境,滋养万千成都百姓长久的快乐健康,步解馋境,解芸芸众生日常的口腹之欲,才是有生命力的!这才是真正的美食!

 

  
成都的街路

  
  我这人是路盲,但不眼盲,美丽的东西过目不忘。来成都几年了,大小街路逛过许多,现在还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那些有特色、有历史的美丽街路却是印在了脑海里。
  
  最先认识的是宽窄巷子。名副其实的窄,名不副实的宽,巷子两侧,清一色青砖黛瓦的仿古四合院建筑,非常符合我略带复古的审美。许多人是奔着美味的小吃去的,那确实可以让你目不暇接、大快朵颐。但它的看点何止是美食——清代老街区的格局,古香古色;各种的雕塑和涂鸦,妙趣横生;名人故居和纪念馆,诉说历史;与古韵完美融合的网红店,联通古今。它两侧店铺的名字也是美的,“子非”“可遇”“兰亭叙”“花间”“白夜”“荷欢”“点醉”……文化气息与古老的氛围相融合的典范啊!这是成都“最文艺”的街路。人间烟火气,最抚游子心!漫步在宽窄巷子,时光仿佛是静止的,书香与美食之香却是流动的。你会沉醉于历史与现代的文化交融之中,感受着它独特的魅力,忘却离乡的忧愁与烦恼。宽窄巷子的繁荣也印证了一个行业共识:宽宽的现代化的街路与商业无缘。
  
  现在,我们来到了商业繁华的春熙路。“不到春熙路,不算来成都。”这是成都“最商业”的街路。你会说,这不是在宽宽的街道一边嘛,不是与商业无缘吗?确实是在宽宽的现代化的街路一侧,但它的商业繁华与对面无关,它是在自己的一侧组团式向纵深发展。一座座川蓉特色与现代结合的高低错落的独体建筑,构成了著名的开放式、低密度的商业街区,把世界各地的著名品牌吸引到这里,当之无愧的是“五星级购物中心”。精致典雅的餐厅,墨香幽幽的书店,与之比邻的千年古刹大慈寺的香雾与钟声更增添了它独特的历史、文化韵味。这是一条来了就不想走的街路!
  
  桥,是街路的纽带,也是街路的一部分。在成都,说街路,绕不开桥。我的家,楼下就是锦江,窗外可见三座桥,现在还在施工两座桥——不到两公里,五座桥,这也就是成都才有的交通理念与城建气魄。成都的桥,驷马桥最为知名,也最为古老。它的曾用名是升仙桥——得名于汉代张伯子在此桥上得道升仙。因司马相如一句“不乘高车驷马,不过汝下”且言必信行必果而更名——升仙得道的虚幻总不如现实的衣锦还乡更受百姓推崇啊!如今的驷马桥依然是成都北向的重要通道。虽然不复往日的车水马龙,但作为历史的见证,依然是网红打卡之地——文章惊天下,相如乘驷马。丹青绘盛景,归去凤池夸。去走一走驷马桥吧!九眼桥的旧称中,“宏济桥”文雅,“锁江桥”霸气,但却以“九眼桥”传世至今。它的故事很多,我更喜欢那个“十人九眼一驼背”,以德报怨、劝人改恶从善的故事。如今交通发达,水运不兴,桥下的码头衰落了,但它的商圈依旧繁荣,桥两岸的酒吧街是成都著名的夜生活地标,俊男靓女是这里的标配。怎么就没有人为这里写一首风靡全国的歌呢?——让我不思彩云的,是蛾眉伴绿酒……走过九眼桥的桥头,坐在轻歌酒吧的门口!是啊,绿酒对蛾眉,何必彩云归?去走走,坐坐,干一杯吧!
  
  成都的街路千百条,哪能一一列数?网红街就有“自带法式滤镜的小五康路”宽窄巷子旁的东胜街,有“宝藏店聚集地”之称的柿子巷,有“异域风情”的芳草街,有“童话世界”东安路,有“星光大道”东大街……现代化的街路有金融一条街、手机一条街、科技一条街、橱柜一条街、汽车4S 一条街等等。每条街有每条街的故事,每条路有每条路的风韵,每条巷子有每条巷子的特点。但三千年不易其名的古城街路,文化品味是不可或缺的。全国首创“公园城市”的街路,绿树鲜花是必不可少的。幽深的巷子里,古朴典雅的气息是挡不住的。和我在成都的街路上走一走,走到路灯都熄灭了还没有逛够。
  
  成都,来了,就不要走!
  


  (作者单位: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