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仪陇208名事实孤儿

小宝性格开朗，在学校很喜欢参加体育运动

这台价值80元的电视是家里最值钱的电器，李大年空闲的时候会看看

本报记者兰楠文/图

●“小宝，你想妈妈吗?”

●“小时候想，现在已不太想了。”

●“为什么要证明自己是孤儿?”

●“这样我就能每月领到几百块的孤儿救助金。”

●“如果在救助金和妈妈回来之间做个选择呢?”

●“不能比的，什么也比不上亲人在身边……但我想我妈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12月8日，仪陇县难得的一个冬日晴天，刚参加完拔河比赛的小宝挨着记者坐下，聊起了他的故事。李小宝，只是仪陇第一轮排查出来的208名事实孤儿中的一名。他们都将在仪陇相关部门的共同努力下，全部纳入了信息库，并根据不同的情况进行分类救助。

12月8日，仪陇县五福镇小学，冬季运动会正如火如荼的举行。初中二年级的李小宝跟同学们一起获得了拔河比赛的胜利，欢笑顿时环绕在操场上空。但谁能想到此时笑靥如花的小宝，一年前，还差点因贫困而辍学，还在证明自己是孤儿的路上愁眉不展……

母亲离开 13年杳无音讯

仪陇县五福镇筏子村，往村里面走，一座又破又烂的泥瓦房出现在记者眼前。泥瓦房里住的就是15岁的小宝和他76岁的爷爷李大年。

据李大年回忆，小宝的父母李平、黄英是2000年生活在一起的。2001年，李小宝来到这个世界，父亲专门为他取名为“宝”，以示金贵之意。2003年，黄英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因为黄英患有精神疾病，所以李平一人外出广州打工，李大年在家做农活，黄英及邻居李大年二嫂刘奶奶一起照看着两个孩子。

2003年的一天，李大年照常一大早就下地干活。快到中午时，黄英敲开刘奶奶家的门，“她说女儿生病了，要带娃娃去镇上买药。当时我也没在意，谁能想到这药一买就是十多年，这些年我怎么也忘不了她背着背篼，头也不回带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刘奶奶说。

相比于刘奶奶的深刻记忆，小宝说起这些时显得有些轻描淡写，“我对我妈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她们离开时，我妹妹才刚学会爬楼梯。”

比登天还难的孤儿证明路

母亲和妹妹离开后，父亲继续在外打工，爷爷带着小宝生活。但2010年，不幸再一次降临。在外打工的李平被确诊为白血病，在花光家里所有积蓄欠下一屁股债后，2012年3月12日，李平离开了人世。

说起最艰难的时刻，小宝说，“我最难过的就是下雨天。下雨的时候别人家的父母都会来接孩子放学，爷爷有病不能来，所以我只能一个人。”随着李大年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家里的经济情况也越来越困难，读完小学的小宝面临辍学。

这时有好心人告诉爷孙俩，小宝的这种情况可以向民政部门申请孤儿救助金。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孤儿救助金的保障对象是失去父母、查找不到生父母的未成年人，小宝的情况满足这一要求。但根据《四川省民政厅、四川省财政厅关于发放孤儿基本生活费的通知》的规定，申请孤儿救助金除了需要提供孤儿的户口、监护人户口复印件等基础材料外，还必须提供公安机关出具的孤儿父母死亡户口本销户页或证明，或法院出具的父母宣告死亡或失踪法律文书原件。

也就是说，小宝要申请孤儿救助金，除了要提供父亲的死亡证明外，还需要到法院宣告母亲失踪，并通过举证证明，拿到宣告母亲失踪的判决书。

要做到这些，对于小宝爷孙俩而言，比登天还难。

首轮摸排“事实孤儿”208名

与小宝经历类似的孩子，在仪陇还有很多。“除了父母双亡的孤儿外，仪陇还有大量的‘事实孤儿’。仪陇是一个劳务输出大县，不少农民工找的对象都是外地人。夫妻间的本地人去世了，那外地的对象肯定是留不下来的。”仪陇县检察院检察长唐蔚告诉记者。

面对一个个破败困苦的家庭，面对一双双渴盼关爱的眼睛，仪陇全县各级部门纷纷行动起来，展开了一场圆梦未来的法律援助行动。检察机关牵头法院、公安、司法、民政、教育部门，整合县、乡、村三级力量进行排查，第一轮就摸排出208名事实孤儿，他们被全部建档纳入信息库，并根据不同情况实施分类救助。

据仪陇县司法局局长王荣介绍，这208名事实孤儿中，涉及18名孩子需要通过诉讼程序依法宣告其父母失踪，确认其孤儿身份获取救助，司法局将全部为他们提供法律援助，由57个乡镇的法律援助站的工作人员及部分律师、法律工作者负责。他们一方面要进行这些孩子身份调查核实工作，另一方面要收集证据材料，为日后的诉讼程序提供帮助。

全城总动员为他们“证明”

赵芹，五福法律援助站援助律师，也是办理小宝案件的具体负责人。拿到小宝案件的援助任务后，赵芹首先前往小宝的户籍所在地派出所调取其家庭成员户籍资料、其父死亡证明及销户页。然后到筏子村、公安局、民政局调查取证。赵芹表示：“刚开始进展都比较顺利，特别是听到要证明黄英失踪，筏子村的村支书、相邻村民等都纷纷要求为小宝作证。”

但要证明黄英失踪不能只听一方说法，如果黄英回了娘家或者跟娘家人有联系，法院都不能宣告其失踪。所以赵芹又来到黄英户籍所在地凤仪乡石门村，收集证据材料。刚到黄英娘家，所有人对赵芹又防备又冷漠。之后赵芹才得知：“看到来了律师，黄英的父母都认为黄英被人告了，好几次被拒之门外。”

但要想证明小宝是孤儿，外公外婆的证言必不可少，为此赵芹多次前往黄英娘家，说明来意。当地的政府工作人员、村社干部也纷纷做起了解释工作。最终黄英的父母、兄妹终于松口：“黄英从2003年离家出走后，没有通过任何方式和家里人联系过，家里也找了她很多次。”在走访调查中，黄英家的邻居也表示，10多年来从没有听到过黄英的任何音讯。

在完成调查后，赵芹陪同小宝和爷爷，向仪陇县法院立案庭递交了宣告黄英失踪的起诉状。法院作出判决，宣告被申请人黄英失踪。拿着李平的死亡证明和黄英的宣告失踪判决书，赵芹帮助小宝和爷爷向民政部门提交孤儿救助金申请，2016年，小宝拿到了第一笔孤儿救助金。

援助将形成机制逐步完善

拿到孤儿救助金，李大年笑了，小宝却哭了。李大年说，他再也不怕自己离世后小宝会饿肚子了。小宝却说，他突然明白，妈妈、妹妹应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根据仪陇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的统计显示，全县第一轮摸排出的208名“事实孤儿”，其中11名父母双亡符合孤儿救助条件的儿童，已直接向民政部门申请孤儿救助;18名符合诉讼条件的儿童，已通过诉讼程序依法宣告其父母失踪，确认其孤儿身份获取救助;其余167名儿童，经民政局核实，全部纳入困境儿童救助。此外，在仪陇县就学的110名“事实孤儿”，经仪陇县教育局协调，减免其上学期间全部学杂费、住宿费、伙食费，并根据不同学习阶段，从幼儿园到高中分别给予1500—4000元/人·年的补助。

采访最后，王荣告诉记者：“这项援助不会就此止步。今年以来，又有多个‘事实孤儿’来到司法局申请法律援助，希望证明他们孤儿的身份，这些案件目前都在依法办理当中。”

对此，唐蔚也向记者表示，在仪陇，一个由检察统筹，司法提供法律援助，民政、法院、公安、教育、医疗等多部门参与的“事实孤儿”援助机制正在形成。下一步，还将继续完善相关机制，探索“事实孤儿”援助的监督机制和退出机制。

(文内除工作人员外均系化名)

记者手记

此次采访，记者最受触动的，是与小宝的一句对话。记者问他，“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小宝说：“我想开飞机，因为爷爷说，飞机可以送很多人回家团聚……”

“事实孤儿”这个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陌生的，百度词条对他们的定义很简单：事实无人抚养的儿童。但当你真正走进他们的生活，你才会发现里面的心酸和无奈。

“事实孤儿”在仪陇县存在着，由于仪陇县的职能部门多为老百姓想了一点，多为老百姓做了一点，200多名孩子得到了有效帮助。目前，在四川，很多地方在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方面进行了很多的探索，仪陇的机制能不能在更多的地区推广，是否需要更进一步完善?本报记者将继续予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