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的东坡

  
2024-05-17 14:20:21
     

□ 袁大可

  
  常言道,性情豪爽之人,必善饮酒。从古至今大凡如此,东坡当然也不例外。东坡喜欢饮酒,虽然喝不到四五盏就醉了,却颇好置酒待客,也喜欢看别人喝酒,看到别人举杯畅饮、醉意朦胧的样子,比他自己喝酒还要痛快。其实,东坡所追求的不是饮酒后的暂时麻醉,而是酒中的酣适之味,以及饮酒的雅致情趣。
  
  东坡饮酒入辞章,字里行间飘芬芳。可以说,东坡的声名和他的诗酒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在东坡的诗词中,有不少与饮酒有关的篇章,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仿佛诗词中都飘溢出美酒的醇香,令人不饮而醉。
  
  杯中自有无穷趣,酒醉可见人间真。“我观人世间,无如醉中真。”人只有在喝醉酒时才是最坦然最真诚的,酒让人激情和兴奋,去掉掩饰的面具,还原人性的本真。“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惟酒能忘忧。”酒能让人忘掉忧伤和哀愁,但东坡饮酒不主张借酒解愁,借酒解愁并非乐观之举,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倘若只能靠酒解愁,一醉了之,万事皆休,那么没有酒时,又用什么来解愁呢?只有回归自然,游情于山水,忘情于物我,达到人与自然的合一,这时一切愁闷、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何来忧愁可言?
  
  深夜醉归难入门,不妨江边听涛声。月光洒满大地,夜深空蒙寂静,独自漫步在宁静的夜,多想与东坡在这夜里邂逅一番,虽与东坡相隔近千年,却说不定在那转弯处就有一次意想不到的神遇。想着走着,朦胧之中仿佛看到醉意朦胧的东坡晃晃悠悠地走来,他这是要回家么?“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东坡酒后深夜回家,家童熟睡,无奈敲不开门,只好独自“倚杖听江声”,仍是怡然自得,乐在其中。东坡饮酒得意自适,随遇而安,这一份潇洒超脱,唯有东坡的旷达乐观可以至极。
  
  贬谪蛮荒食忧愁,暗想东邻送肉酒。在海南谪居的日子里,东坡已进入晚年,生活十分萧条困苦,可以说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仍处之泰然。他极其风趣地写道:“北船不到米如珠,醉饱萧条半月无。明日东家当祭灶,只鸡斗酒定膰吾。”北来的粮船还没有到,大米贵如珍珠,半月不知饱和醉,好在明天是祭灶的日子,东邻宰鸡烤肉备好酒,一定会送祭肉来,让我酒足饭饱醉一回。东坡的生活已到无依无靠的地步,物质上贫乏困窘,却从不因自己的孤苦穷困而烦恼,心中暗自盼望邻居送来酒肉,这种颇具风趣诙谐的生活情调体现出东坡在精神上富足乐观的态度,令人感叹。
  
  酒后访友乘兴归,不识旧路醉未醒。东坡在诗中诙谐地写道:“半醒半醉问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东坡带着酒后的醉意,乘兴去访问几位黎家朋友,归来的时候酒意未醒,环顾四周尽是竹刺藤梢,回家的路已经迷失了,好在跟着一路牛粪回到家,因为家就在牛栏的西边。酒后迷路寻着牛粪回家,便把牛粪也写进诗中,这一份朴素的生活情趣,不正是一种酣畅幸福、快乐无比的心态吗!
  
  三杯美酒穿心过,两朵葵花上脸来。在儋州时,东坡已是满头疏疏落落的白发,一副病翁之态,尽管如此,东坡却极富幽默地写下“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这诗中的“一笑”便冲淡了“病翁”的悲凉,“酒红”解开了儿童误认的“朱颜”,生动形象,幽默风趣,且十分快活,让人回味无穷。
  
  诗伴酒,酒伴诗,有酒无诗则无趣,有诗无酒则无味,诗酒伴随东坡一生,他对诗酒的理解有着更加独到的丰富感、审美感和幽默感。东坡太有情怀了,这情怀来自内心的真如,来自对生活的热爱,来自淡然的平常心。如若没有这般情怀,东坡哪有如此的天真烂漫、豁达乐观和自得其乐呢。
  
  (作者单位:眉山市司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