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法治报全媒体记者 周靖
每天翻墙出校到网吧打游戏,一晚上输了20多万元,吸食“笑气”过量至神经中毒差点下肢瘫痪……23年里,他陆续染上网瘾、赌瘾、毒瘾,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瘾君子”。
进入戒毒所两个多月,小强(化名)对此前的游戏人生进行了全面反思,他告诉记者,“我不想再在外面耍了,毕竟出去的时候也25岁了,想好好过完接下来的人生。”
“经常一周都泡在网吧打游戏”
2001年,小强出生于四川某市,3岁时父母离异,跟随外公外婆在农村长大。父母自觉亏欠小强,对其较为溺爱。
小强小时候学习成绩很好,家人都很看好小强,认为他能考上好的中学。
小学五年级时,村里一个读中学的哥哥经常带小强去乡上的网吧组队打游戏,很少接触网络游戏的小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发不可收拾地扎了进去。
刚开始,他一周打一天网络游戏,到后来一周打两三天,最后经常一周都泡在网吧打游戏,“饿了就吃泡面。”小强说,最初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利用平时住在外公外婆家或奶奶家的信息差隐瞒泡网吧的事实,担心老师发现后告诉爸爸。然而,有一次小强一个星期都没去学校,他发现老师并没有将逃课事实告知家人,便放心大胆地逃学上网。
由于经常通宵打游戏,小强白天回到学校上课时总是打瞌睡,后来越来越学不进去,上课都想要打游戏,成绩开始断崖式下滑。到最后,小强连作业也不写了,考试也交白卷。小强坦言:“爸爸在外面打工只会往家里拿钱,平时生活都是外公外婆和奶奶在管,他们也不懂读书学习。”
为筹集网费,小强开始从家里骗钱,校服费、资料费……只要以学校缴费的名义要钱,爸爸都会让奶奶给他。骗得最多的一次,小强要到了200元,在网吧打了一周网络游戏。
进入初中,小强到乡上读书,他开始住校。当时,学校隔壁就是网吧,他和班上的同学每天一同去上网。没多久,老师便发现小强几人经常逃学上网、上课睡觉,将情况反馈给家人,还请了家长。因逃课上网多次被请家长后,小强决心辍学。
最后一次,爸爸从省外赶回来,在网吧找到了小强,并将他带回了学校。小强告诉他,“我不读书了”,随后离开学校,换了一家网吧继续打游戏。
面对小强的叛逆行为,爸爸考虑后决定带他到外地帮忙干活,认为吃点苦头后也许小强能够更懂事一点。果然,几个月后,当爸爸询问小强想不想回去读书,小强满口答应。小强说:“虽然只是跟着爸爸,没有做多少活,但还是感觉上班太苦了。”此外,爸爸并不会给小强零花钱,他没办法去上网,生活无聊又枯燥。
2015年9月,年满14岁的小强回到某市某职业高中读住校。为应付学校和爸爸,他每天下午放学时偷偷翻墙出校,到网吧打一两个小时的网络游戏“过下瘾”,晚上查寝前再溜回宿舍。
“我每次都想着要赢回来,结果输得越来越多”
“小学初中,我就是学校里的霸王。”小强告诉记者,进入职业高中后,他曾被欺负过。
一天,小强在学校和同学偷偷打牌,在一同学处赢得几十元后对方突然反悔,要求小强将钱还给他,小强不同意,就被对方打了一顿,还拿走了原本输给小强的几十元。
不久后,小强因打架被学校开除。在短暂的职高生活中,他解锁了一个新“技能”——赌博。
进入社会后,小强天天和朋友混在一起。“睡醒了就吃饭,晚上出去唱歌,有时候上网打游戏……每天都重复这些事情。”小强说,自己进入了一家赌场做事,通过在门口“望风”、发牌洗牌、帮忙讨债等挣钱,“一场工作15个小时,佣金几百块钱”。有一次,小强和朋友上门讨债不成,便将债务人关在家里拳打脚踢,后债务人报警,小强因犯非法拘禁罪入狱半年。
在赌场工作期间,小强有时候也会心痒加入赌局,可他总是输得多。“一般小赢几把后就会开始输,但我每次都想着要赢回来,结果输得越来越多。”小强说,钱输光后赌场会借高利贷给他继续赌,爸爸还曾帮他还了很多赌债。“爸爸担心我借了高利贷不还钱,对方就会来打我。”小强算了下,爸爸一共帮他还了五六万元。今年3月,小强一晚上输了20多万元,是赌博以来输得最多的一次。
在染上赌瘾的期间,小强还沾上了毒品。
2016年,来村里参加婚礼的两个人找到混社会的小强,询问能否买到冰毒。小强当即打包票能拿到,随后便找到贩毒的朋友买了一小袋拿给他们。收到毒品后,两人邀请小强一同前往宾馆吸食。一口下去,小强感觉头皮发麻,像触电了一般,随后非常亢奋,三人一直在房间里摆龙门阵,聊了一天一夜,一点睡意都没有。小强记得当时是晚上吸了毒,直到第三天白天药效过去才想睡觉。
“平时我都不喜欢说话,吸毒后语言变多了,似乎变成了一个外向的人。”小强说,从那以后,小强便经常和贩毒的朋友一起吸毒。
“吸毒后精神特别好,打网络游戏、赌博也更尽兴了。”小强表示,有一次,小强和朋友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有睡觉,“一有瞌睡就吃点毒品,毒品没了就喊人送过来”。
“住院期间也在吃,我想着医起的”
2021年3月,小强被朋友举报吸毒,被公安机关逮捕,予以行政拘留14天。从拘留所出来,小强有了戒毒的想法。“长时间吸毒后,我的身体没有力气,感觉路都走不动,坐着都感觉累,还总是瞌睡,人也变瘦了。”小强觉得自己对冰毒没有上瘾,一直以来都是断断续续地吸毒,“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吃,但是一吃可能几天或者一两个月就一直吃”。
然而,当又和朋友一起耍,晚上喝酒唱歌的时候总会喊吃毒品,小强一看到便忍不住。
20多天后,小强又伙同六七人在一个朋友家吸毒玩乐,三更半夜吵到邻居被举报,第二次被公安机关抓获。这次,小强签了社区戒毒,因每个月要定期检测,便不再吸食冰毒。
2022年10月,小强又跟着朋友开始吸食“笑气”。“吸食‘笑气’后听音乐,会感到自己进入到音乐的世界,体会到‘上天’的感觉。”小强认为,“笑气”不是毒品,“被逮到没事”。
因为吸食“笑气”过量,小强出现了神经中毒症状,差点导致下肢瘫痪。“那天早上我醒了准备起床,却站不起来,双腿没知觉。”小强立即喊朋友将自己送到了医院。他记不清自己吸了多少“笑气”,“大概几百管,每天都吃,一天消耗10多个,连续吃了好几个月。”小强说,在车里、KTV里……随时随地都在吸。
小强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又回家养了七八个月才恢复正常。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住院期间小强还在吸食“笑气”,一天消耗三四管,“住院期间也在吃,我想着医起的”。他告诉记者,“身边吃‘笑气’的朋友都出现过氮气中毒的症状,医得好,也都在住院期间吃了‘笑气’。”
2023年6月,小强又碰了“电子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就是很昏,但真的有瘾,吃完之后必须要续上。”想起第一次吸食含依托咪酯的“电子烟”,小强表示,“劲很大,吸一口就上头。”
随着依托咪酯被正式列管,小强专门跑去新疆打工戒毒,这期间不再吸食“电子烟”。今年初,小强从新疆回到某市,3月25日,小强和朋友打完牌,吸食了朋友给的白色粉末。没过几个小时,小强就被公安机关抓获,经过毛发检测被认定吸毒成瘾严重,被决定强制隔离戒毒两年。
小强(左一)在戒毒所内进行日常队列训练 省内江强戒所供图
进入戒毒所,小强想了很多,对以前的游戏人生进行了全面复盘。他告诉记者,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戒除毒瘾,“出去以后会找个正经工作,远离以前的‘毒友’,毕竟那时候也25岁了,我就想好好地过完这后面几十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