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姐弟坠亡案”二审开庭，将择期宣判 律师：维持原判的可能性大

四川法治报-法治四川新闻客户端记者 曾昌文 夏菲妮 周靖
　　
　　昨（6）日上午，“重庆姐弟坠亡案”在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审理。此前，坠亡姐弟的父亲、嫌疑人张波与其女友叶诚尘一审被判处死刑，之后两人均提出上诉。
　　
　　二审前，张波曾写信向孩子生母陈美霖忏悔，恳求得到谅解。“写信的目的是希望我写下谅解书吧……”4月5日，清明，陈美霖来到孩子们的安息地，“看望”了他们。
　　
　　昨日，陈美霖到重庆高院旁听了庭审，她说，这是一个母亲的“最后一战”。当天下午，该案二审庭审结束，将择期宣判。
　　
　　被告人重新委托辩护人、写信恳求谅解……事发两年多后，案件迎来二审，是否有可能改判？本报记者采访了省人大代表、四川瀛领禾石律师事务所管委会主任曾文忠，北京盈科（重庆）律师事务所律师张杰，请他们从法律专业角度谈谈对这起案件的看法。
　　
　　事件回顾
　　
　　重庆姐弟坠亡始末
　　
　　2020年11月2日，重庆市南岸区锦江华府小区，一对不到三岁的姐弟从15楼坠落身亡。相关视频在网上广泛传播，引起网友广泛关注。视频中，刚失去孩子的父亲失声痛哭，不顾旁人阻拦，用头撞墙，引发广大网友同情。
　　
　　此事发生后第9天，迎来大反转。孩子父亲张波及其异性朋友叶诚尘被刑拘！据张波前妻、两个孩子的生母陈美霖提供的起诉书指控称，张波婚内与叶诚尘恋爱，后与陈美霖离婚。因叶诚尘不能接受张波有小孩，2020年2月左右，张波离婚当月，两人便共谋杀害两个孩子。多次讨论后，两人决定采用意外高坠的方式杀死孩子。此后，叶诚尘曾多次催促张波作案，2020年10月，张波伺机作案未成，同年11月2日下午，张波将两个孩子从15楼家中扔到楼下，致两个孩子死亡。
　　
　　重庆市人民检察院第五分院认为，张波、叶诚尘共同故意杀人，致二人死亡，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刑事责任，将他们起诉至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已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陈美霖说：“虎毒尚不食子，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狠心，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希望法律能为孩子们讨回公道。”
　　
　　2021年7月26日，重庆第五中院开庭审理张波、叶诚尘故意杀人及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一案。12月28日上午，重庆第五中院依法对被告人张波、叶诚尘故意杀人及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一案进行公开宣判，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波、叶诚尘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对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陈美霖的撤诉申请，依法裁定准许。
　　
　　一审宣判后，张波、叶诚尘二人提出上诉，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受理了此案。时隔一年多，今年4月6日，该案迎来二审。
　　
　　据媒体报道，在距离二审开庭前三个月，陈美霖收到张波寄来的三封信。第一封想谈赔偿，第二封说忏悔，第三封忆旧情。张波信里恳求陈美霖，祭扫孩子时帮他上一炷香，希望“被孩子们狠狠骂”，以此减轻罪恶感。他还接二连三吐露对陈美霖和两个坠亡孩子的愧疚、忏悔，希望赎罪。
　　
　　陈美霖向媒体透露，从孩子坠亡到一审宣判，她没听到张波一句道歉。同样，两人从认识、结婚到孩子出生，张波从未给她写过信。紧密寄出的这三封信，更像是一出苦情戏。“写信的目的是希望我写下谅解书吧，对二审改判死缓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这是张波唯一能为自己争取的。”陈美霖说。
　　
　　律师声音
　　
　　二审维持原判的可能性更大
　　
　　重庆第五中院一审认为，被告人张波与被告人叶诚尘共谋，采取制造意外高坠方式，故意非法剥夺张波两名亲生未成年子女的生命，致二人死亡，张波、叶诚尘的行为均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成立。二被告人的行为突破了法律底线、道德底线、人伦底线，作案动机特别卑劣，主观恶性极深，作案手段特别残忍，犯罪情节、后果和罪行极其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依法应当严惩。法院依法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波、叶诚尘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结束后，张波、叶诚尘两人均提出上诉，并重新委托了辩护人。二审是否有可能会改判？
　　
　　“我国实行两审终审制，被告人张波、叶诚尘不服一审死刑判决，有权在法定上诉期内上诉请求改判。”张杰认为，从现有媒体公开报道的“案件事实”来看，二审维持原判的可能性更大，当然也不排除二审中被告人因重大立功、取得受害人家属谅解等情节获得依法改判的机会。
　　
　　“从定罪角度来分析，张波、叶诚尘长期谋划制造‘意外’杀害两幼童，构成《刑法》所规定的故意杀人罪，且为共同犯罪，这一点几无争议。”曾文忠表示，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虽然“控制和慎重适用死刑”是我国一贯的坚持，但在本案中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因素：第一，本案造成两名幼童死亡，后果极其严重；第二，长期谋划，并非激情犯罪，主观恶行极大；第三，张波、叶诚尘故意杀人行为严重危害社会治安、严重影响人民群众安全感、严重违背人性伦理，社会危害性极大。综合三个方面量刑因素，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应从重处罚张波、叶诚尘，判处二人死刑是符合法律规定的。
　　
　　叶在共同犯罪中与张作用相当
　　
　　叶诚尘在本案中没有直接实施故意杀人犯罪行为，但多次催促张波实施犯罪。叶诚尘是否与张波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相当？
　　
　　一审法院认为，在共同犯罪中，张波积极参与共谋，设计将女儿接到家中，直接实施杀害两名亲生子女的行为；叶诚尘积极追求二被害人死亡的发生，多次以自己和家人不能接受张波有小孩为由，催促张波杀死两名小孩，并在张波犹豫不决的情况下，逼迫张波实施杀人行为，最终促使张波直接实施故意杀人犯罪行为，与张波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相当。
　　
　　“从本案证据材料看，叶诚尘长期教唆张波杀害被害人，系教唆犯。”曾文忠称，根据《刑法》第二十九条之规定，“教唆他人犯罪的，应当按照他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处罚。”本案中，叶诚尘一方面催促、逼迫张波实施杀害计划，表现出追求被害人死亡结果的强烈愿望；另一方面其胁迫和要求是张波实行杀害计划的重要推动因素，与被害人的死亡结果存在明显的因果关系。因而，叶诚尘在共同犯罪中与张波作用相当，不分主从。
　　
　　积极赔偿也不能“花钱买命”
　　
　　对于媒体报道被告人叶诚尘家属愿意向受害人母亲赔偿30万元，以取得受害人家属谅解争取改判的情况，张杰认为，即便受害人母亲接受了赔偿，也并不能达到“花钱买命”的效果。刑事犯罪侵害的是社会公共利益，受害人及其家属的谅解只能作为法院从宽处罚的参考因素，我国新修订的《刑事诉讼法》虽然新增了刑事和解从宽处罚制度，但该刑事和解程序的适用前提是可能判处有期徒刑3年以下刑罚的故意犯罪，或者是可能判处有期徒刑7年以下刑罚的过失犯罪案件。本案的罪名是故意杀人罪，一般量刑都为死刑、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显然并不适用于刑事和解程序。
　　
　　被告人诉讼权利得到充分保障
　　
　　该案实际发生在2020年11月，为什么耗时将近两年半还没有定论？针对网友质疑，张杰指出，程序正义是法治国家的基本标志，任何公民的财产、自由、生命被依法剥夺，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虽然张波、叶诚尘二人的犯罪行为令人发指，但司法机关都会依法充分保障被告人的基本诉讼权利。这个案例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重庆司法机关一方面采取雷霆行动，依法打击犯罪，以修复被破坏的社会关系；另一方面在打击犯罪的同时也充分保障了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充分彰显了司法机关的法治精神。该案的审理过程也是一场面向全社会的生动的法治教育课。
　　
　　道德教化应与法治规正并重
　　
　　“本案情节特殊，表现出一种超乎想象的违背人伦的私欲之恶。”曾文忠认为，无论人性或如孟子所称“本善”，又或如荀子所称“本恶”，我们都不能放弃道德的教化与法治的规正。道德教化支撑起伦理搭建，是建设和谐文明社会的地基；而法治规正是一种强制的底线，是对违背人理的恶的最终威慑。因而一方面我们要加强道德文化建设，促进社会文明和谐；另一方面也要坚持社会主义法治建设，为一个先进的、美好的社会提供有力的法治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