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胡子的茶馆

□ 何东明

大雪时节，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情洒下，似要把夏日还给人间。双流彭镇老街“彭镇刘大胡子”茶馆前的地坝里，一桌桌围炉煮茶或盖碗茶座，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人们谈笑风生，烤红薯和茶香的味道沁人心脾。一位长胡子老人穿梭其中，忙忙碌碌，他就是茶馆主人刘大胡子。

刘大胡子，身材不高，精气神十足。他赤裸着上身，肌肤呈古铜色。系一条围裙，底色大红，刘大胡子的标志性动作形象和“刘大胡子”四个字闪现于围裙中央，一朵朵海棠花盛开在四周。刘大胡子蓄着长长的头发，梳理整洁，在后脑束起发根。发已花白，茂密的髯须则沿两颊向下，连接着长长的白胡子，在胸前飘逸，嘴角两侧胡须翘立，仿若古典文学中的“美髯公”再现。

刘大胡子今年69岁了，我称呼他“大爷”，他回我一句：“啥大爷，喊我靓仔！”我赶忙改了称呼，他立刻欢天喜地向我展示其标志性动作——握紧拳头，抬起右臂，鼓起肱二头肌，健美有力的肌肉涨鼓起来，左手抓住胡须，抬起左臂，像拉弓射箭蓄势待发，两眼炯炯有神。

刘大胡子一边招呼客人安排茶座，一边与客人互动。青年小伙子从他身旁路过，他拍一下别人的肩膀，大吼一声：“精神一点！”他会站在街中央，右腿微微下蹲，伸展开左腿，左手掌立起，右手握成拳头举在脑后，目光如炬，凝视前方，好像在施展《射雕英雄传》里洪七公的降龙掌，有雷霆之势。他也会一把抱起小孩，一手高高举起，一手冲出一拳，似乎在击打来敌，尽全力保护好弱小。有时，他会用地地道道的四川话吆喝：“围炉煮茶！盖碗茶！”客人离去，他会双手抱拳：“谢谢光临，一路平安。”年轻人拿着手机或相机追逐着他，他欣然说：“蹲下拍，把腿拍长点！”英姿勃发的刘大胡子成了“国潮爷爷”，活在了时光隧道里。

茶馆前的地坝里，长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枯黄的树叶闪着金光，阳光下微风中吹拂的，是温暖般的和风，冷冷的冬日却躲藏在了远方奢望。一棵梧桐树上挂着刘大胡子与老外的黑白照合影。图中，两人都盯着刘大胡子手里的手机，合影名曰《请教》。真不知道是谁在请教谁，留给茶客足够的想象空间。茶馆的门头挂有“彭镇刘大胡子”的店名，还挂着“刘大胡子”的形象Logo。还写有“肉嘎嘎，莽莽饭”这样形象生动的俚语。

刘大胡子的茶馆位于彭镇古城的丁字路口，四周都是青瓦木墙结构的房子，户户大都改造成了茶馆、特色小吃店。老春卷、余鸭子、绿豆糕、豆腐干旗帜招展，人头攒动。旁边的一家“喜来小院”，青瓦的屋顶上趴着一只“大熊猫”，朝街上行人张望着。不远处是彭镇有名的“百年老茶馆”，一壶壶老茶壶正冒着热气。我点了一杯“盖碗飘雪”，轻轻揭开青花瓷碗盖，茉莉花像白雪漂浮在绿色的澄澈的水中，浓浓的清香扑鼻而来，啜一口，满口生活的甜蜜。

风掠过梧桐，黄叶簌簌落在那碗“盖碗飘雪”上，像给时间盖了一层薄被。也许，刘大胡子不是不肯老，而是替一条老街死死摁住了时光的“快进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