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之行

□ 贾小静

　　
　　我被一个叫做桑泽拉珠的小精灵唤醒。在梦中我被蝴蝶亲吻了眼睛，轻轻地驱赶，蝴蝶们却一拥而上，我惊醒过来，却发现一只小小的手正反复拉扯着我遮住眼睛的帽檐，明亮的眼睛与甜甜的笑容，这自来熟的亲切小脸让我还未开口就贡献出了口袋里所有的糖果，她不客气地全盘收下，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指甲油，让我给她涂抹上亮晶晶的粉色。我认真地给她抹着，太阳穿过机场的玻璃，暖暖地笼罩着我们。
　　
　　时间真的很神奇，谁曾想今天的此刻我会在玉树，会有这温馨一刻，会有这如梦似幻的特别出行。前天王队安排出差任务时，我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南方孩子看雪的时刻终于来临。昨天抵达时艳阳高照，一下午都在为“看不到雪了”而悄悄黯然。夜幕降临时，星星点点的雪花却赶着趟儿跟来了，我九十度仰头看天，一脸幸福地迎接着。这雪花干干的，如同拍照的小道具，落在手心没有留下丁点儿水痕就不见了踪迹，让人怀疑她是否来过。今天上午去往机场的路上，看见远远的雪山顶，满心都是羡慕，若能身处其中，被那一片圣洁所包围该是多么美好，而那陡峭的山峰却只能让人望而却步地想象，想象里面随时会飞出一衣袂飘飘的绝色仙女，向你招手，巧笑嫣然。
　　
　　一天一次航班让归程时间尚早，于是善解人意的王队让司机寻找一条有雪山的去路，终于我如愿以偿地被雪原包围了。除了田地里偷偷摸摸的地鼠与远处悠然吃草的瘦马，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洁白，不是电视里那种亮晶晶的冷冻白，而似乎是仙女撒下了一层白面粉，薄薄的淡妆粉黛。我轻轻地把手按在一块雪上，感觉到冰冰凉凉的真实后，才确定这不是梦，于是欢快地在雪地里奔跳起来，心灵的尘埃在这刻被荡涤了，分外纯静。一路上不时地出现的调皮小牦牛，脱离漫山遍野的伙伴，站在马路中间好奇地打量着，不躲也不闪。我们的车停在一头全身长满黑毛单单面颊是白色的小牛前，它如同一个戴了面具的可爱孩子，侧歪着脑袋，大眼睛明亮而又安静地看着我们。我轻轻地拿出手机，想把这美好一刻分享，它却骤然转身小跑着藏进了草丛。
　　
　　天空是纯净的蓝色，白云是纯洁飘浮的棉花糖，两边的山崖与路边的大小石头上刻着数不清的经文，峡谷之间、河流之上及树与树的顶端，飘扬着五颜六色的经幡，低沉而又神秘的佛乐，不时从远处的寺庙弥散开来。我们处在这块圣地，也不知不觉扮演了朝圣者的角色，一边走一边反省其身，一边走一边为家人的健康祈祷。满怀虔诚的愉悦心情，却在偶遇一葬礼时被瞬间转变成满腔莫名的悲伤。路过时葬礼已经结束，一群巨大的秃鹫在一旁悠然地梳理毛发，奔跑而来的藏獒惊起其中的几只，秃鹫宽而有力的翅膀瞬间腾空而起，化成蓝天上的小黑点。我催促着司机桑丁尽快离开。他一边迅速启动车辆，一边倾诉自己此刻的悲伤。原来不止是我在多愁善感。生确实如夏花般绚烂，可以尝尽天下美食，看遍世界美景。但死却不如秋叶般静美，它不静又不美，它绝烈、聒噪、嚣张而来，黑暗得让人不寒而栗。在遇见最美雪景后又撞见这死神背影，如同从美梦中掉下幻黑深渊，恍惚间有大彻大悟之感。愿自己能珍惜此生、此时、此刻，才不负这机缘巧合的玉树之行。
　　
　　飞机再次翱翔在白云之间，玉树离我越来越远，灿烂无比的阳光把圣洁的雪山顶装扮得妖娆非凡。未来、美好，就在前方；出发、抵达，我在路上。
　　
　　（作者单位：南部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