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法评 | 法治时代，如何“好好说话”

特约评论员 李晓亮

一年一度，高考结束。每年高考季，最应景的总是应考首日的作文题。从其刷屏之势，也可感知到每年题目里涌动着的时代情绪，不然就不存在“押题”一说了。

今年最热的题目，一是全国甲卷的“交流”，一是新课标I卷的“人工智能”。“每个人都要学习与他人相处。有时，我们为避免冲突而不愿表达自己的想法。”“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很快得到答案。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

嗅觉最敏锐的媒体，立马想到二者合一，用人工智能来写作文。当天各大厂的中外AI变着花样输出各卷题目，四平八稳的流水线作业，看似热闹，却未触及根本。问题并未减少，“交流”何其浅表？

这里恰恰映射着正是时代病灶。AI时代，短视频风靡，社交媒体遍地，人人手持摄像头，为何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沟通还会失效？网络暴力泛滥，谣言丛生，戾气弥漫，流量为王，噱头优先，摆拍悬浮，真相远遁，信任变得稀缺，有话偏偏不会好好说。

这种苗头，当然非始于今日。春江水暖鸭先知，神经末梢发达的艺术家们，当然是最先试水的一群鸭。所以银幕上一再呈现人类的交流困境。比如上世纪末，有一部异类作品——《有话好好说》。名字开宗明义，明示了戏中冲突皆源于无效交流和失败沟通。鸡同鸭讲的这种错位以及补救的努力，构成了一种荒谬而滑稽的讽刺效果。

为何网络时代的对话与沟通，时下成为全社会的焦点议题？法治时代，如果网上线下，无法交流，社会会乱成什么样？好人闭嘴，人人自危，孤岛之下，公平正义日益稀缺。今年春节档的电影《第二十条》提供了新的思考注脚——不为公义发声，不敢仗义出手，“扶不扶”就是永远的道德和法律困境；“第二十条”就是永远沉睡的纸面权利，见义勇为也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互殴，甚至好人流血又流泪的“故意伤害”……

公共空间无有效对话，各圈层躲在自筑堡垒内自说自话自娱自乐，坏人会更加逍遥，如鱼得水，不讲任何逻辑的歪理邪说大行其道。比如前段时间针对企业家的抹黑攻讦，扯着爱国大旗，做着民粹生意，只挑逗情绪，就赚得盆满钵满。近期，国家网信办出手，名为“清朗·优化营商网络环境—整治涉企侵权信息乱象”专项行动，乃是正本清源的雷霆一击。

小道消息真假掺半，谣言带来天量关注，却对社会情绪的撕裂，对孱弱的公信力，带来致命戕害。恶意的造谣，掺杂私利的传谣，借以牟利的营销策划，必须依法受惩，以儆效尤。

“不管出什么事儿，都要依靠组织依靠法律，有话好好说。”近三十年前的这句《有话好好说》的台词，似乎永不过时。对话无果，谣言滋生；交流无效，共识不存。法治时代，好好说话是必答题必修课，是社会良性运行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