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年前荣县“溶洞腐尸案”告破

9任公安局长跨世纪接力
　　
27 年前荣县“溶洞腐尸案”告破
　　

　　陈强 本报全媒体记者 郭建民
　　
　　7月30日，邹某某因涉嫌抢劫被荣县公安局依法逮捕。随着邹某某落网，一起发生在1993年的溶洞腐尸案，在27年后终于尘埃落定。在今年4月17日被押解回荣县后的整整60天、30多场审讯里，邹某某一直拒不供认犯罪事实。直到6月17日，邹某某的心理防线被击溃，如实供认了自己27年前杀害同乡莫某某后弃尸溶洞的罪行。
　　
　　这起案件也是荣县公安局成立以来侦破时间最长、参与人员最多、调查范围最广、调查人数最多的一起案件。记者采访了侦办该案的多名民警，还原这起跨世纪命案的侦破全过程。
　　
　　案发
　　
　　偏远溶洞惊现腐烂尸体
　　
　　1994年1月1日，荣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称在荣县来牟乡（现来牟镇）一偏远溶洞内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警方经过现场勘查，确定尸体是一名男性，因头部钝器伤致死，为他杀。事发现场找到一块手表和一张鞋垫，警方很快确定了受害人为此前失踪村民莫某某。莫某某时年19岁，做茶叶生意。1993年8月底的一天，莫某某去成都卖茶叶返回后无故失踪，家人多方寻找无果。
　　
　　根据当时的调查显示，1993年8月28日早上，莫某某与时年23岁的邹某某一同前往成都卖茶叶，莫某某知道邹某某虽然身材矮小，但从小习武，也算有一身功夫，就邀约邹某某当一回“保镖”。返回那天傍晚，二人在镇上餐馆吃了晚饭，饭后各自分开回家。
　　
　　莫某某彻夜未归，家人多方寻找无果后，曾多次找邹某某询问情况，邹某某均坚称不知情。直到1994年1月1日，邹某某得知莫某某尸体被发现的消息，便于1月2日早上仓皇逃离，而后犹如“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邹某某的突然失踪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警方立即围绕邹某某的家属亲友等关系开展案件侦破工作。由于邹某某出逃后根本不与亲友联系，当时的侦查技术也比较落后，在此后漫长的20多年里，警方始终没能找到有效的线索和突破口。多年来，这起命案一直未破，成了一代又一代荣县刑侦人心里的一个结。“对于命案积案，局里每年都会梳理，每一任局长和刑侦大队大队长上任和离任时，都要逐一再研判或交接嘱咐。”荣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任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今年，公安部开展“云剑-2020”命案积案攻坚行动，该局对辖区内所有命案积案进行了详细梳理，并把该案确立为攻坚对象，展开侦破工作。
　　
　　今年3月20日，在经历了九任公安局长、五任刑侦大队长后，荣县公安局克服抗疫期间的种种困难，由任伟任组长、该局政委刘舰任常务副组长的专案组成立，全力开展案件攻坚工作。
　　
　　侦破
　　
　　一张旧照片成为突破口
　　
　　专案组找来当年的案卷逐字逐句地查看，与当年的办案民警进行深入交流，但由于当年案发后嫌疑人很快就逃离了，没能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而后，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到案发现场进行再勘查，对当年与案件有关的所有人、事、物进行仔细调查、访问；另一路尽可能地摸排调查邹某某所有的关系人。可是，经过20多天的工作仍是一筹莫展，案侦工作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民警通过多方查找，获取到嫌疑人邹某某10多岁时的一张免冠旧照。警方将该照片进行人像比对后发现，渠县鲜渡镇居民林某某与邹某某的面貌相似度极高。民警立即奔赴渠县，围绕林某某展开调查，发现林某某于2006年与渠县鲜渡镇居民胡某结婚后落户当地。奇怪的是，林某某的户籍信息里没有迁来地信息，其14岁的儿子不随父母姓，却姓蒋，且林某某多年来的活动轨迹多在外地。专案组大胆推测，邹某某假冒他人身份的可能性很大。
　　
　　与此同时，警方通过大数据搜索发现，林某某曾因打架斗殴被浙江警方查处并采集了DNA信息。专案民警采集到邹某某亲哥哥的DNA，与林某某的DNA进行比对，证实林某某与邹某某的哥哥系同一家族人员。综合多方信息，专案组基本确定，林某某即为邹某某。
　　
　　确定林某某落脚在浙江省瑞安市塘下镇后，4月10日晚，专案组民警连夜飞赴浙江开展工作。经过摸排调查和蹲点守候，民警确定林某某在塘下镇一家维修公司做焊工，其妻子胡某在塘下镇经营一家小卖部。
　　
　　4月15日，林某某下班进入小卖部，民警佯装成顾客进店，对林某某的体貌特征进行了核对。“他身高1.4米多，面容跟照片很吻合。”民警在交谈中还发现，林某某身份信息显示是福建人，但四川口音浓厚，更加确定林某某即为邹某某。当即，民警对林某某实施抓捕。
　　
　　抓捕过程中，林某某高呼“冤枉”，称自己是合法公民，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后经就地审查，林某某交代了自己的身份确为荣县来牟镇的邹某某，出来打工后冒用了林某某的身份信息。然而，邹某某对当年杀害莫某某的犯罪事实拒不供述。
　　
　　审讯
　　
　　民警斗智斗勇“攻心”
　　
　　4月17日，邹某某被押解回荣县，警方以涉嫌故意杀人对其刑事拘留，审讯工作同步开始。不管民警如何询问，邹某某坚决不承认杀害了莫某某。另一方面，邹某某的妻子也不配合警方工作，认为丈夫林某某没有犯错。
　　
　　为“撬开”邹某某的嘴巴，警方抽调10余人组成审讯组，制定完善审讯方案，每天早上开会讨论后再前往审讯，审讯后又开会分析总结。通过法律宣讲、情感感化，邹某某的态度渐渐地从拒不承认变得焦虑不安，而后是沉默不语。
　　
　　民警重返浙江瑞安，找到邹某某的家属亲友做工作，并录制接近1个小时的视频，带回荣县给邹某某看。视频里，既有对他的指责和责怪，也有对他的劝说和安慰。6月17日的审讯中，邹某某谈及妻儿时流泪了，民警抓住时机与其深入交谈，邹某某砰的一声跪到了地上称“我说，我都说”。
　　
　　荣县警方在抓回邹某某后的60天里，一共开展了30多次审讯，审讯材料厚达半米高。
　　
　　据邹某某交代，当年案发前，邹某某早就有过预谋，准备找个有钱人实施抢劫。恰好，没过多久的一天早上，莫某某主动找到邹某某，希望同行到成都为他当“保镖”。莫某某在成都卖茶叶收入2500余元，二人返回来牟乡吃晚饭期间，邹某某故意编造附近有溶洞美景，诱骗莫某某前往探险。饭后，二人前往偏僻溶洞。邹某某在溶洞内用石头击打莫某某头部将其杀害，抢走了2400元。
　　
　　此后，面对任何人的询问，邹某某均以饭后各自回家为由，坚称与莫某某失踪一事无关。直到莫某某的尸体被发现，邹某某才仓皇逃离，并隐姓埋名至今。邹某某从荣县逃至云南，靠打零工维持生计，后辗转至浙江。中途，邹某某为逃避查处，冒用了林某某的身份信息。2005年，邹某某在浙江认识了渠县女子胡某，入赘女方结婚并生育一子。鉴于胡某此前有过一次婚姻且有两女，儿子随前夫姓蒋。婚后，二人长期在浙江打工，很少回川。邹某某更是从未与荣县的家人有过联系。
　　
　　至此，一起27年前的命案告破。当民警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的消息通告给受害人家属的时候，受害人的年迈母亲激动得哭了起来，连连感谢警方：“虽然历时这么长，但至少现在可以让儿子的在天之灵得以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