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白银案侦破关键:揭秘 Y-STR 破案神技

本报记者 夏修露 赵文

关注度极高的甘肃白银系列残害女性案，让Y-STR分型检测技术闯入了公众的视线。这个陌生的名词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何它能在刑侦破案中发挥巨大的作用?连日来，本报记者带着疑问展开采访，揭开了这项破案“神技”神秘面纱。

据媒体披露，白银案侦破的关键，是甘肃警方通过“Y-DNA染色体检验”圈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范围。记者采访我省警方及司法鉴定机构了解到，各家媒体提到的“Y-DNA染色体检验”技术，专业称谓应为Y-STR分型检测技术(以下简称“Y-STR技术”)。它是DNA检测技术中的一种，通过男性DNA中Y染色体的父系基因检测锁定具有血缘关系的族群男性。

据了解，我省公安机关从几年前开始已将Y-STR技术运用到了刑事案件侦查中，并成功破获搁置11年多的双尸悬案，将犯罪嫌疑人抓获。此外，这项技术还在亲子鉴定、寻亲、交通事故鉴定等领域得到广泛应用。

何为Y-STR分型检测?

它是DNA检测技术的一种，通过男性DNA中Y染色体的父系基因检测锁定具有血缘关系的族群男性。

利用父系基因圈定家族

甘肃白银系列残害女性案中，首先是嫌疑人高承勇的远方堂叔被外地警方抓获后，在比对基因时警方发现，该男子与白银系列案中犯罪嫌疑人的基因相似度很高。办案机关在海量的信息数据中，找到了高承勇相关的关键信息，再通过提取他的指纹和DNA，与当年命案现场留下的指纹和DNA进行比对，就此确定了他的嫌疑人身份。“媒体报道中提到的‘Y-DNA染色体检验’说的应是Y-STR分型检测技术。”我省一位长期从事DNA检测工作的刑侦民警介绍，男性的DNA染色体是XY，女性的DNA染色体是XX。男性DNA中的Y染色体是一种父系遗传基因，会一代代往下传。也就是说，通过同源对比可以发现，在同一个家族中，所有男性的Y染色体具备一定的同一性，所以它能够圈定一个范围，比如祖父、子、孙、侄子，这些有血缘关系的族群男性。

据介绍，Y-STR技术只需要微量DNA样品就能实现，用于检测的生物检材，从嫌疑人的血迹、毛发、体液甚至吸过的烟头中都可以提取。

记者了解到，近些年来，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开始建立DNA数据库，Y-STR技术在很多陈年旧案的侦破上起到了作用。早在2013年，我省公安机关就曾利用该项鉴定技术侦破案件。

大多用于亲缘关系鉴定

“我也关注了这个案子，也看到了很多媒体报道，有媒体在报道中将Y-STR鉴定称作Y-DNA鉴定，把Y-STR鉴定理解为亲子鉴定，这些说法并不准确。”作为一个从业15年的鉴定人，四川基因格司法鉴定所所长吴峰向记者介绍。

吴峰说，Y-STR技术最早在1995年就开始运用了。2000年DNA测序仪推出之后，这项技术开始在更加广泛的领域运用。Y-STR鉴定用得更多是在大众所熟知的亲缘关系鉴定。亲子鉴定包含常染色体-STR鉴定和Y染色体-STR鉴定。通常情况下，亲子鉴定采用常染色体-STR鉴定，Y-STR鉴定作为辅助手段。“Y染色体鉴定通常能指明方向，缩小范围，在我国使用的情况还比较多。”吴峰说，由于中国是父系社会，以前很多同姓氏的人都住在一起，比如农村地区的高家村、李家沟这样的地方，往往就是一个同姓氏的大家族。”吴峰说，因此，在认祖寻根上，也常常利用这项技术。假如你认为你是曹操的后代，那么你可以通过Y-STR鉴定来确认你和曹操现有的后人是否属于同一个父系，以此来认定你是不是曹操的后人。

吴峰说，由于建立DNA数据库涉及个人隐私，所以数据库都由公安机关建立并进行管理。但他同时表示，目前全国对于Y-STR数据库的建设规范并没有统一的标准，都是各个省份自己制定标准。

我省早已开始使用该技术

吴峰还提到，就四川的情况来看，Y-STR技术从前些年开始，已经常常用在交通事故的鉴定中，他所在的基因格司法鉴定所，就多次协助交警部门进行此类鉴定。

今年3月，成南高速距南充出口7公里处发生一起严重的多车追尾交通事故，造成2人死亡，3人受伤。事故起因是因为前方堵车且下雨路滑，一辆货车刹不住车，造成7车连环追尾。其中一辆捷达轿车受前后两方大货车挤压，驾驶室和副驾驶室严重变形，司机与副驾驶乘客当场死亡且无法辨认死者身份。

接到南充交警的委托后，四川基因格司法鉴定所工作人员赶到现场，对现场进行勘查，提取死者的生物检材。通过副驾乘客的生物检材，与认领亲属进行亲子鉴定，并通过常染色体STR检测的方法确认了身份。

而疑似李某的司机由于认领的亲属中不存在具有亲生血缘关系的家属(李某无子女，无兄弟姐妹，父母去世)，所以只能通过与李某的堂哥李某某进行Y-STR检测，以确定两者是否具有同一父系亲缘关系。最后，通过对两者24个Y染色体STR基因点位的比对，结论认为DNA分型一致属于同一父系家族，综合确定了驾驶员的身份，为交通事故的处理和后期赔付工作提供了有力证据。

案例

Y-STR圈出凶手家族

大英县双尸命案告破

夫妻二人半夜被刺身亡，案发现场留下的唯一线索，是一滴第三人的血迹。然而由于当时刑侦技术有限，案件侦破一度陷入僵局。

沉寂11年之后，2013年8月，遂宁警方利用Y-STR技术，在比对了近万份血样后确定：留在案发现场血液中的Y染色体，为镇上覃姓家族独有，疑凶就在覃姓家族之中!随着Y染色体家系排查和血样DNA比对等技术被运用到刑侦中，该案犯罪嫌疑人被警方抓获。

宁静小镇突发双尸血案

2002年8月17日凌晨，大英县河边镇发生一起命案。居住在正西街的肖明夫妇，被人用利器刺死在自家经营的家电铺子里。现场血流遍地，惨不忍睹，而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如此惨烈的案件在当地前所未有，一时间全县人心惶惶，镇上居民更是如坐针毡。

参加现场勘查的民警介绍，两名被害人身上到处是鲜血，有多处利器造成的伤口。除了一个背包和一件上衣，民警只提取到一滴第三人的血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价值线索。

有群众反映，案发当晚曾在远处看到现场附近有可疑人员。专案组综合分析，犯罪嫌疑人系男性，年龄大概在16至45岁之间，于是对方圆20公里内的适龄男性开展排查，但苦于线索太少，3个月后仍无突破，案件陷入僵局。

十多年间，警方每得到一丝线索都会前去核实查证，但始终无功而返。

Y-STR缩小“包围圈”

随着科技发展，刑侦技术手段也不断更新。2013年，遂宁市公安局通过Y染色体家系排查设备，从嫌疑人留下的血迹中获取了常染色体及Y-STR分型。

Y-STR技术可以直接锁定到与其有血缘关系的整个家族。也就是说，只要家族中的任何一个男性的血液与其吻合，就可以百分之百断定凶手就在这个家族中。

刑侦技术人员对案件反复研究后认为：采用Y-STR家系排查法，缩小侦查范围，不失为一种最为有效的办法。当地警方随即抽调50余人，根据历年收集的线索划区域开展家系调查，在1个多月内采集了9000余份血样，进行Y系排查。

大海捞针的工作终于找到了头绪。仅用7天时间，警方便从这近万份的血样中分离出了嫌疑人所在的家族——河边镇覃姓家族，这个家族的男子与现场血样的Y-STR基因分型一致。

通过对覃姓家族逐户逐人进行梳理，划定性别、年龄，缩小侦查范围，警方成功比中一名男子覃飞(化名)。随后，犯罪嫌疑人覃飞在大英县城落网。

覃飞交代称，当年他正在某高校读书，因经济拮据，邀约好友商量偷点钱来用。案发当日凌晨2时许，二人在肖明家店铺中翻箱倒柜时惊醒了楼上的肖明夫妇，随即杀人灭口。逃跑过程中，覃飞不慎被同伙刺伤，跳窗时遗留下一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