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法评 | 合同自有效力，维权何须“擦边”？

□ 特约评论员 李晓亮

情绪经济和关注力经济，在如今网络时代，如何强调都不为过。比如最近有个丑公仔Labubu，凭借其“钞能力”，将泡泡玛特王宁推上河南新首富。只有情绪价值、社交属性的公仔，莫名引爆全球。这也说明时代变了，相比过去纸质书，乃至后来电子书、长文博客为代表的文字时代，及后来微博、小红书等代表的社交短文或读图时代，现早已进入了一刷即走的三倍速短视频时代。

“三观跟着五官走”，颜值即正义——似乎是当下网络传播的主要驱动力之一。“清华大学高颜值学霸开直播，父亲：太漂亮，不同意”，在这则旧闻中，亲爹都不讲逻辑，本能地认为颜值与就业形式间有关系，更别说如今的网络文艺讨论，很少见到剧作逻辑、戏剧张力、叙事结构等内容向理性评判，更多都是道德口水式指责，甚至直接以主创长相、作品三观来论是非。这样的浮躁情绪，导致我们很难就事论事，深入问题关键，反而会被最浅表的符号所迷惑，让舆论焦点屡屡走偏，使公共讨论变得粗鄙。

最近有一个悲情维权事件，在网上竟呈现出另类关注角度——“丈夫回应妻子发视频求交房被指擦边：不明白哪里做错了”（6月11日映象网）。说的是山东枣庄小夫妻因烂尾楼拍视频维权，因出镜女子，即24岁宝妈李倩（化名）身材出众涨粉10万。对自媒体影响力来说，这个关注度本应是好事，但对李倩夫妇而言，又有些不同——他们是掏出了老家祖屋拆迁款30万，又贷款60万买的期房，五年过去，现在开发商跑路、施工队撤场、政府部门协调无果，几乎是走投无路，维权无门，才想到将镜头对准小区工地的齐腰杂草、裸露的钢筋水泥、未完工的楼体和开裂的墙面，试图以自媒体影响来博得舆论支持。

如果关注视线集中于此，形成一定舆论声势，没准能影响当地相关部门再次介入，积极推动涉事各方早日解决。但如前所述，如今关注力很容易被带跑偏，就因为李倩穿着紧身运动衣裤出镜直播，小夫妻在视频评论区见识到另一种世态炎凉，刷屏弹幕多是“这腰臀比绝了”“穿得也太紧了吧”……丈夫张伟纳闷：“我媳妇穿运动裤犯法了？你们倒是管管那个卷款跑路的老总啊！”

悲情维权却成桃色花边，流量时代的一次尴尬镜像。更悲哀的是，当李倩尝试换上宽松卫衣拍摄时，播放量骤降60%，这让她陷入更深的纠结。她的账号在争议中突破10万粉丝，有人发现她刻意把维权视频和健身教程混发，这如果是纠结后的结果，那只能说此事陷入了恶性循环。

正经维权无人喝彩，剑走偏锋点赞连连——但赞的是紧身衣，没人停下来看一眼交房进度条，自然也就没有针对无良开发商的舆论声量。烂尾继续，博主只能也继续换着花样博出位。

严肃新闻若都被花边娱乐化，舆论注意力被有意无意耗散，最终只能一地鸡毛。东边不亮西边亮，据说当地文旅局开始联系她拍摄城市宣传片。若真如此，希望能借此提升地方影响力，曲线救国，到时能正面提出诉求，呼吁解决，而非挖空心思博眼球。只是，花钱买房，按期入住，凭最基本法律合同效力就应能保证，为何需要逼着人涉嫌“擦边”花边？其间的断裂，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