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田园之思

□寒江雪

　　
　　木心评：“李白飘逸清骏，天马行空，怒涛回浪。杜甫沉稳庄肃，永夜角声，中天月色。”认为“李白承楚辞，杜甫承诗经”，相比之下，他更推崇杜甫。
　　
　　诗仙、诗圣名播华夏，我当然崇拜。但“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诗林之中，我更爱山水田园中的诗佛王维。他才华炳焕，寄情山水，天机清妙，其诗冲澹深粹，词彩精拔。我以为王维可继“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的陶渊明。
　　
　　清代赵殿成如此评价王维：“又古今来推许其诗者，或称趣味澄复，若清流贯达；或称如秋水芙蕖，倚风自笑；或称出语妙处，与造物相表里。”信然！
　　
　　读王维的诗，必然要说到令他“一诗成佛”的那首《钟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读罢，你不得不说，写诗，只是王维的天赋而已，但却不是王维的追求。他追求的一定是归隐山林无欲无求的佛系生活。
　　
　　让人心动的王维诗又何止这一首呢，他的《渭川田家》不也让你顿生“式微，式微，胡不归”的感叹吗？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还有那首《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身处春山中，万籁都陶醉在那种夜的色调、夜的宁静里了，你能不陶醉？“鸟鸣山更幽”，花落、鸟鸣，使整首诗富有生机而不枯寂，同时又通过动，更加突出地显示了春涧的幽静。我把它评为“静”的极致！诗人的天赋让人叹服！
　　
　　《田园乐七首》则集中地反映了他乐在山林的观点。
　　
　　“采菱渡头风急，策杖村西日斜。“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其三）
　　
　　“山下孤烟远村，天边独树高原。“一瓢颜回陋巷，五柳先生对门。”（其五）
　　
　　“桃红复含宿雨，绿柳更带春烟。“花落家僮未扫，莺啼山客犹眠。”（其六）
　　
　　“酌酒会临泉水，抱琴好倚长松。“南园露葵朝折，东谷黄粱夜舂。”（其七）
　　
　　悠闲自在的心情，画意淡然的篇章，难怪苏东坡评价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当然，喜欢王维不仅仅止于他的山水田园之思，还在于他曾经的壮怀激烈，“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在于他的意气风发，“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在于他的意境高远，“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还在于他的真挚，“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也在于他的深情，“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由诗佛而观照自我，师尊在前，附骥于后，高山仰止，亦步亦趋矣。
　　
　　俗事缠身，青山频入梦。好在山河无恙，待事了拂衣，江风诗酒对晚霞罢！
　　
　　（作者单位：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