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背山的星空下（上）

□ 周畅

　　
　　“牛背山海拔3660米左右，它四面环山中间突起的独特地理位置，使它获得360度全方位‘中国最大的观景平台’和绝佳摄影圣地的美称。泥巴山、瓦屋山、峨眉山、夹金山、四姑娘山和二郎山在前，贡嘎雪山在侧，大渡河大峡谷在后，几乎天府之国的所有名山峻岭在此时都变成了玲珑盆景。而翻滚的云雾之下，群山丘陵逐级降低，缓缓融入稻浪翻滚的天府平原。”作为一名摄影入门者，对《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的这一段话印象深刻。因为师傅说过，手艺不够，景色来凑。就算是再衰的人，面对仙境，只要手不抖、“狗火旺”，也能出片。
　　
　　10月3日，我、无为心空和东门大道一起，经成西高速，下石棉，逆奔腾咆哮的大渡河上行，夜宿泸定。泸定的海拔在1500米左右，十月的阳光依然灿烂，但已经非常凉爽了。县城不大，却是甘孜州进出内地的门户，一到节假日交通就特别紧张，我们刚吃完早饭，铁索桥一带已经游人如织，过境通道上汽车“牵线线”，一辆挨着一辆，缓缓前行。
　　
　　泸定是一座着名的革命名城，当年那18名勇士飞夺泸定桥的壮举使得中国的历史发生转机。城里到处是彰显革命纪念的标识，路边旅游商店里卖的纪念品大多与红军有关，八角帽、草鞋、军用挎包、军用皮带等等。沿街一排老乡守着巨大的竹筐，硕大的苹果清香扑鼻。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泸定的冷碛（当地人读“冷鸡”，而且重音在后，作者注）镇。牛背山地处甘孜州泸定县和雅安市荥经县交界，真正的景区在荥经县，从荥经县泗坪乡上山更近，但由于连续出事，特别是去年一辆丰田翻崖，六人罹难，荥经县干脆把路斩断，所以人们只能从冷碛镇上山。牛背山山高路险，一般只能坐当地人的车。
　　
　　一个电话打过去，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约好地点，没多久，“吱”的一声，一辆满身泥点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停在面前，跳下一个小伙子，20多岁，个子不高，脸黑牙白，眯着眼，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他看见我们就问：“上山？”我们头还没有点下来，他就麻利地打开后备箱，抓起我们的背囊行李扔进去，做出一个上车的手势。
　　
　　牛背山属于未开发的地方，路都是以前开矿留下的，坡陡弯急，悬崖深不见底，路面破损不堪，一个连一个的大坑仿佛刚刚经历过轰炸。才下了雨，背阴处全是淤泥，路面既滑且黏。小伙开得“毛”，车子好像泥鳅般，一个急弯处，刹车一点，车身失去控制，整个往路基外甩，幸好旁边一堆灌木挡了一下，我心头砰砰直跳，好在他还算有经验，及时控制住，不过后来也慢许多了。无为心空那么厚重沉稳的一个人，此时也不停念叨着：“漂移！漂移！”东门大道毕竟年轻，很兴奋，举起相机“咔”不够。后来在牛背山上再看这些路，就是大山中若隐若现的一条线。陆地巡洋舰颠颠簸簸往上冲，底盘吃得吭吭哧哧，看得我们都心痛，一路上看见若干宝马、奔驰、奥迪等摆在路边，小伙说是有些游客觉得自己能行，结果半道上开不上去了，只有喊车接。
　　
　　虽然艰险，但还是看到不少勇敢者，徒步的，骑单车或摩托的，背着包，一身泥，实在佩服他们。
　　
　　2800米，街心花园，冷碛镇和泗坪乡交汇处，再往上就是牛背山，这是个坑坑洼洼的三岔路口，据说原来路中间有一棵树，所以人们给它取了个漂亮的名字“街心花园”。路边一排简易房，中间挂着个“街心花园接待站”的牌子，吃饭住宿上厕所，中转的人们来来去去，有些背包客可能确实不行了，疲惫不堪，一脸茫然。路边摆满了挂着各种牌照的陆地巡洋舰和帕杰罗，当地人不停揽客，“冷鸡、冷鸡！”——这是下山，“牛背山、牛背山！”——这是上山。
　　
　　还有800米，当然这只是海拔，实际里程是22公里。这段路更险，一阵浓雾过来，小伙说马上到荥经县了，其实这里是两座山由一道梁连接，两边全是悬崖，深不见底，小路隐隐约约，前面的车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雾中，我们都喊险。小伙说莫得事，这个路宽。一个半小时后，客栈到了，一排木板房，下车就看见一排脚架，“长枪短炮”，是一个陕西来的摄影团。
　　
　　两天了，没有好天气。心一沉。问了一下，据说从9月29号开始天天下雨，没有日出，没有日落，整个山笼罩在雾气之中。
　　
　　传说中牛背山有六绝：日出、云海、金山、佛光、夕阳、星空。
　　
　　仓央嘉措说，“你在与不在，我都在那里”。说的是耍朋友表硬态，不厮守也神通，享受过程不追求结果，这属于精神的升华。事情没搞成，就从它的反面寻求意义，是人才有的本事。这种能力有时候具正能量，但大多是迷魂汤。假如哪个背起几十斤的包包，每天在凄风冷雨中站上好几个小时，却连快门都不曾按一下，下山了抱起镜头说，不管风景在与不在，我们都在那里，那真是脑壳进水了。
　　
　　很不幸，我们恰恰碰上了！
　　
　　（作者单位：绵竹市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