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

□ 兰王

一块酥油

有千滴牛乳的厚重

他还是婴儿时便开始吮吸

喂养自己

今日，为着亲人的离世回来

也正逢新生命的诞生

他想到外人陈旧的偏见

心中的星辰有些晦暗

很早以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自己曾在山谷里失踪

族人带上酥油和糌粑来寻找

他们的藏裙，斑斓着，点亮了油灯

送他平安回家

那些时候，不要以为游牧人总是带着藏刀

更多时候，他们彼此捧出酥油茶

酥油盒里汇集了山峰的轮廓

刀鞘上的花纹模拟着人海的浪花

是安静、纯粹，集体的喧闹

从家乡出发，走过了数个四季的界限

把太阳投给大地的礼物送回族人身边

离开时，人们护他，爱他，不舍他

但他想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在外奔走的那些日子

他无数次怀念帐篷、毡子、糌粑、酥油

和在雅砻江边生息的族人

他们扬起长鞭

把牦牛往落日里赶

拴好牛匹和月光

让夜晚早一些来临

在傍晚金黄的光辉里

牦牛养育的，养育牦牛的，都被金光加冕

母牛安稳下来，周围环绕着她的孩子

天地间流转的能量，是生生不息

多年后的归乡

现在，他仍是村庄里

熟悉的客人，被即将落下的阳光照着

呼吸平稳，期待

人间所有的劳苦

都抵不过婴儿嘴角露出的那一抹微笑

他抱起幼小的自己

襁褓散发着丝丝酥油香

现在，他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作者单位：九龙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