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印象(系列二)

  
2023-03-10 11:33:14
     

□荒树

  
  >> 成都的太阳
  
  “蜀犬吠日”,出自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不亲历,很多人并不理解这句成语的意思。来成都数年,总结成都的气候,得出一句话:静风,多雨,少阳光。始知柳公此言信矣!在成都,我见到太阳都会感到惊喜,何况蜀犬乎?
  
  求之不得,则慕悦益甚!古蜀人大概就饱受少日的煎熬,所以将太阳作为他们的图腾。那枚金沙出土的太阳神鸟,就寄托着古蜀人对太阳的追求,对光明的向往。
  
  蜀人是真的喜欢太阳。否则,何至于将“阳”字冠在那么多城市的头上?譬如绵阳、德阳、资阳、简阳……何至于一米阳光也要充分利用?何至于阳光下的公园里茶客如云?何至于久违的艳阳下,那么多遛娃的老人,欢快奔跑的孩童?
  
  但成都的太阳太过骄傲慵懒,成都的云霓太过厚重阴沉。没有太阳,人还是要活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那是对恋人。如果拿来对太阳,那生活就了无生趣了。没有太阳,更需要从容、豁达的心胸。怨天尤人又生不出太阳。物竞天择,面对昏暗的天空,成都人选择了淡然、从容。骄傲而慵懒的太阳在成都人面前是没有尊严的——你见,或者不见,我都在那里,不悲不喜。厚重又阴沉的云霓在成都人眼中是被无视的——你走,或者不走,我都在那里,不嗔不怒。你在与不在,走与不走,都影响不了成都人闲适浪漫的生活,因为成都人的心中自有阳光!
  
  >> 成都的雨
  
  成都多雨。杜甫有诗曰:“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他确是大家,把成都的雨观察得很细,描摹得很精准。除了夏季正午、午后的对流急雨,成都的春雨、秋雨甚至冬雨在静风中总是温婉和缓的,丝丝缕缕,不疾不徐,润物无声。
  
  我喜欢成都的雨。她的春雨如知书懂礼的少女,文静温柔,总是早早地开始她的功课,轻声细语,努力地不影响他人。当你走出家门,偶尔会有早课的余韵飘来,但吹面不寒,沾衣不湿,沁人心脾。我把她称作“微雨”——“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连燕子都喜欢的微雨!没有什么比在微雨中漫步更舒爽、更享受的事了。
  
  她的夏雨似调皮捣蛋的顽童,精力旺盛,总是在你不注意时突然冲出,吓你一跳,然后哈哈笑着跑开。虽然打湿了你的头发,淋湿了你的衣裳,但温热的雨滴也带走了夏日的暑气,让你连伞都懒得撑开,享受着难得的夏日清凉。
  
  她的秋雨知时守节,带着微微的凉意,飘在芙蓉的花瓣间,拂在秋蝉的薄翼上,“秋风秋雨愁煞人”?——成都的秋风,徐徐郁郁,波澜不起;成都的秋雨飘飘摇摇,落叶不惊,所愁何来?成都的秋雨飘荡着收获的喜悦,迎接着硕果累累。
  
  她的冬雨善解人意,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光顾无人的小巷、街路,淅淅沥沥,绵绵不绝,仿佛为你催眠入梦,又仿佛不忍你戴雨出行。清晨,当你推门而出时,会哈出一口薄雾,脱口而出:“呵!下雨了!”可雨已经悄悄地停歇了。“江天寒意少,冬月雨仍飞”,这说的就是成都。冬雨不寒,迈步雨后清冷的街路,心却是暖的。
  
  成都人习惯了成都四季的雨。一壶清茶,摆开龙门阵;一桌麻将,垒起四方城。雨尽管下,人照样玩,在乐观的成都人面前,雨是茶馆长嘴壶里的无根水,是麻将赶场人的同路人。
  
  成都的雨,是有性格,有情怀,懂礼貌,值得尊敬的!
  
  (作者单位: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