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侵犯、吸毒、卖淫、感染艾滋……苦难的人生在高墙内重启

  
2020-12-04 14:54:51
     

戒毒民警对小芳进行心理疏导


戒毒民警和小芳在一起 省女子强戒所供图
  


  本报全媒体记者 周靖
  
  被侵犯、抽烟、逃课、辍学、吸毒、卖淫、流产、感染艾滋……对一个女孩来说最残酷、最疯狂的戏码,都在她前21年的人生中逐一上演。历经万般磨难,命运坎坷的她,终于在强戒所中得到救赎。
  
  不幸从这里开始
  
  如果说每个人都是上帝咬过的苹果,小芳的人生则像是上帝吃剩下的残核。
  
  21年前,因家境贫寒,亲生父母在小芳出生3天后,就把她抱养给一户家庭条件稍好的农村人家抚养。直到10岁,小芳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她告诉记者,亲生父母也曾想认回她,但他们的关心仅仅停留在过生日时打打电话,平时几乎没有往来。“养父母对我好一些,我不想认,现在也不想认。”小芳说。
  
  12岁那年,一天放学后,好朋友小丽叫上小芳到认识的“哥哥”家里玩。在那里,小芳第一次见到了毒品。小丽被“哥哥”带到一个房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求救声。小芳冲进房间,看见“哥哥”正在对小丽动手动脚。她上前帮忙,朋友乘机逃出了房间,自己却被“哥哥”反锁在房间里。小芳被拖到床上,她害怕极了,大声呼喊求救,竭尽全力反抗,却遭到一顿打。“哥哥”威胁小芳,如果不从就继续打……
  
  人生轨迹从这一刻起发生了偏差。从此,小芳的学习成绩开始直线下滑,性格也越来越叛逆。经常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抽烟、逃课,久而久之,她成了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坏学生”。
  
  小芳所在的班级规定,操行分数高的同学可以坐教室前面的座位。为此,小芳认真学习、遵守纪律,努力弥补因犯错被扣的操行分。眼看操行分在一点点地向上升,小芳暗自高兴,但老师还是将她和几个学习成绩差、表现不好的学生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一天课间操集合时,包括小芳在内的7名学生被学校领导点名批评,并在主席台上罚站1个多小时。接受不了老师和同学异样的眼光,14岁的小芳辍学了。
  
  进圈容易出圈难
  
  小芳辍学后在县城一家餐馆当服务员,每天下午两点上班,凌晨一两点下班,辛辛苦苦一个月能拿到1200元,她把大部分工资都寄给了养父母。几个月后,受朋友邀约,小芳来到德阳投靠了朋友小圆。见面的第一天,小圆告诉小芳,自己在夜场上班,一天能挣好多钱,让小芳跟着她一起耍。但小芳发现,小圆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吸毒、玩手机,有时候晚上出去几个小时才回来,聊天内容大多也是关于性,她的职业是卖淫。小圆还告诉小芳,冰毒可以振奋精神,玩手机不打瞌睡。基于对朋友的信任和对毒品的好奇,14岁的小芳第一次尝试了冰毒。从此,她过上了跟着小圆一起吸毒、玩手机的日子。
  
  进入小圆的社交圈子后,看到好几个做这行的女性挣了大钱,小芳有点眼红,她对小圆说,自己也想挣钱。于是,在小圆的安排下,小芳挣到了这份工作的第一笔钱,拿到手2300元。“来钱快”,这是小芳当时的感觉。
  
  两年后,小芳存上了一笔钱,她逐渐懂事,了解到一些法律知识,知道了卖淫违法,决定离开。但这并不容易。小圆的男朋友掌控着小芳、小圆等人的行踪。一次,小芳刚提出离开的意愿,就遭到小圆男朋友及其兄弟的毒打。这让小芳更加害怕,也更渴望逃离。后来,小芳终于找到机会,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成功逃离。小圆的男朋友发来恐吓短信,威胁小芳“以后在德阳看到就要弄死你”。
  
  难敌命运的玩笑
  
  害怕被找麻烦,小芳辗转到成都躲藏,后来又返回德阳在一美发店工作。在这里,小芳通过微信搜附近好友的功能认识了男子小刚,小刚也是个“瘾君子”,共同的爱好让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交往半年后,小芳向小刚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并提出“如果不能接受就分手,能够接受就在一起”。一开始,小刚十分震惊,随即又感到非常心疼,他表示接受小芳的一切。小刚的回答让小芳感动不已,她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小芳觉得,命运之神终于眷顾自己了。很快,小芳把小刚带回家见养父母,但他们对这个未来女婿并不满意,“瘦,风一吹就倒”,养母说,男友不仅不强壮,还不勤快。
  
  两年后,小芳怀孕了。当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刚时,小刚毫不犹豫地说“不要”。小刚的妈妈也表示,两人现在都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小芳的意愿。“这个事情,让我意识到男友一家不重视我,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只有小芳的养母在得知她怀孕后,问她想不想要。小芳说:“想要。”为此,小芳在怀孕的这段时间内没有再碰过毒品。
  
  怀孕13周左右,小芳拗不过男友小刚一家,还是决定打掉孩子。手术前,小芳到德阳二医院检查,小刚的妈妈却觉得太贵,提议去其他医院。小芳的心冷了。孩子打掉后,男友移情别恋,这段维持了两年多的感情还是以分手告终。
  
  这一次没有异样眼光
  
  今年9月4日,小芳因违反社区戒毒协议被公安机关决定强制隔离戒毒2年,送入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
  
  从14岁开始吸毒至今,小芳被抓过3次。第一次被抓是在17岁,那时她还在跟小刚谈恋爱。那一天,小芳在街上碰到一个朋友,约她去附近小区的朋友家吸毒。当他们正享受毒品带来的快感时,警察破门而入,将他们抓获。当时小芳还是未成年人,警察只进行了教育便通知家人将其带走。第二次被抓是在去年,贩毒的表哥约小芳一起在室内吸毒,被警察当场抓获。被拘留14天后,小芳进行社区戒毒。小芳说,从拘留所出来后她就决定戒毒,但一和朋友们玩,就又吸上了。
  
  今年,小芳进行社区戒毒每月报道时,尿检呈阴性,但毛发检测却呈阳性,且浓度很高。原来,为了应付每月尿检报道,小芳会提前一周不吸毒,她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把戏被揭穿后,小芳被送入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戒毒2年。
  
  入所初筛,小芳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毒,被调入HIV专管大队(五大队)。得知这一结果,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行尸走肉般走进了五大队。“我还这么年轻,以后该怎么办?别人会不会排挤我?亲人会不会远离我?我以后还能结婚,孕育生命吗?”小芳陷入了无限的绝望。
  
  戒毒民警王爱菱及时发现了小芳的异常,耐心地向她了解情况。小芳问:“我可不可以哭?”“可以。”王爱菱说,“哭出来要好受些。”
  
  两个多月以来,戒毒民警不断地向小芳进行艾滋病知识宣讲和心理疏导,用自身的乐观开朗影响着她,加上家人的关心和宽容,小芳逐渐接受了现实,认识到艾滋病并没有那么可怕,还与同寝室的戒毒人员成为了好朋友,互相鼓励,积极戒毒、接受治疗。
  
  小芳告诉记者:“我好像再一次进入学校,不过这一次大家都很照顾我,不再带有异样的眼光。”
  
  文中人物除戒毒民警外均为化名